俄罗斯自驾游（之）贝加尔湖6月里的春天
遥想当年，苏武一定是直接由汉长安城一路往北出使匈奴的，后来被困于贝加尔湖畔牧羊。从地理位置上看，贝加尔湖几乎位于西安的正北方，所以我国古代将它称为“北海”，准确无误。
大概两个月前就有好几个朋友咨询我，想知道怎么带车去俄罗斯自驾游。当然，咨询的前提是大家听说近期满洲里会放行小车通关，终于可以在蛰伏三年之后再次出境自驾了！我们首站俄罗斯自驾之旅分享会的内容，一直从远东地区介绍到新西伯利亚；而听说另一队直奔俄罗斯西部的小伙伴们，决定从新疆出境经过哈萨克斯坦后再进入俄罗斯，这也完全基于在喀山的华人朋友给予的信心——他们目前一切生活秩序正常。
通常中国人自驾前往俄罗斯贝加尔湖旅游区，都会由满洲里出关后进入俄罗斯地界，分别落脚于赤塔、乌兰乌德后在第三天到达湖区。满洲里是中国第一大公路口岸，加之俄罗斯的旅游旺季也快到了，所以人多车也多，通关程序正常情况下需要四个小时以上，主要是验车的过程比较慢。我们在满洲里住了一晚，次日大清早就手持一叠材料，边吃早餐边耐心等待出关。但不幸的是，这天我们遇到了好几个车队也要出关，而且他们是通宵就在口岸排队了。
我作为驾驶员需要带着车通关，看着长长的车队，感觉进入了无尽的等待模式。这种等待不分国籍，旁边偶尔有俄罗斯的司机来跟我打招呼：“Иркутск，去？”我自然是听不懂俄语的，猜想在问去不去哪个地方，所以我摇摇头回答：“NO，去贝加尔湖！”看着对方的表情，我知道这是一段妥妥的尬聊。相比之下，人的手续非常简单。进入俄罗斯后一公里外有个加油站，两公里外有几家俄式餐厅，等完成人车补给早已华灯初上，而我们距赤塔还有大概450公里，开车还需要约6个小时。
计划外的阿金斯科耶小城
也许是一整天将精力消耗于通关，大家都显得很疲惫，好在有阿列克不断给大家打气。他以前频繁往来满洲里与赤塔之间做生意，所以对这段路再熟悉不过了。他说这一带算是后贝加尔边疆区，原先这段通往边境的路一直很烂，如今还算做了硬化处理。我们的车速明显要比白天慢很多，等开到子夜时分，突然有人喊了一句：“看那边山顶上有大片微红色亮光，会不会是城市灯光？大概到赤塔了！”我看了看表，已凌晨三点半，从时间上算该到了，但导航显示还差得远；阿列克没吭声，他大概知道这不太可能。在路过一处加油站时他打听到旁边有一家小旅馆，属于阿金斯科耶小城，距赤塔还有二百多公里。听说有旅馆，所有人异口同声说，“不走了，就住在这儿吧！”
等我们睡到中午自然醒后才知道，酒店前台必须押着我们的护照直到离开，还需要阿列克以他的职业生涯做担保。在等小伙伴们集合的间隙，我仔细端详了这家古香古色的小旅馆，它有点像建在一面山坡上的微型城堡，有旋转楼梯、越层绿植、天桥走廊；我住在最顶层的小阁楼里，房费大约RMB150 元，倾斜的屋顶让我的房间呈三角形，木地板踩上去吱呀乱响。虽已是6 月天，卫生间里依然透着足足的暖气，牙具等都印着中文。
早午餐在旅馆旁的中餐馆解决，这里没有招待茶，所以每人都点了一份奶茶，但发现喝法比较自助——服务员会端上一杯牛奶与水的混合物，然后再给你一袋茶叶包，茶包需要自己动手泡进去，而且根据自己的需要决定浸泡的时长。这种俄式奶茶的喝法究竟源于西方，还是受了蒙古族习俗的影响呢？归还房间钥匙时，我才发现每把钥匙都挂有一枚重锤，大概是铜制的，相当沉，这种操作的目的是什么呢？为了避免旅客误装在口袋里带走吗？
掠过赤塔，直奔乌兰乌德
继续由阿金斯科耶上路已是午后，所以只能“车览”沿途。这段赶往赤塔的路途中我略有恍惚，以为再次回到了内蒙古。无论是风光还是民族，这片边疆区都与内蒙古有脱不开的干系，而这样的风光也会一直延续到贝加尔湖边。当初在赤塔订的酒店因爽约不退订金，好在旅游最旺季是7月中旬至8月下旬，所以现在还是可以享受“淡季”的消费价格，经济上的损失不算太多。于是，我们没有了开进赤塔城区的任何理由，于是加足马力匆匆过境，要将头一天耽搁的时间抢回来，否则会打乱此后的游览计划。
这是此程第一次在白天欣赏俄罗斯的风光，乘车的小伙伴们还是相当兴奋的。我开的是尾车，一边听着在头车的阿列克用对讲机给大家提醒俄罗斯旅游注意事项，一边任由俄罗斯当地车辆接连飞驰着超越我们，那速度开得宛如飞机低飞而过！明明这段路限速130公里/ 时，超速不会被罚吗？当然会，但是地广人稀的俄罗斯怎么可能一路装电子眼？只会在个别路段有人值守，所以必须学会观察往来司机给你的灯语警示，学会它，可以少惹很多麻烦。
因为补上了头一天落下的二百多公里路，所以到达乌兰乌德时又接近午夜了，索性次日上午自由活动，补觉的补觉、游览的游览。清晨走出酒店，我发现路对面就是个大广场，这里有乌兰乌德的城市地标——一座高达7 米的列宁头像雕塑！有列宁雕塑的地方很多，但这只有一颗脑袋的巨型雕塑我还是头一次见。乌兰乌德并非此程的主要游览地，所以我行前也没有做这方面的功课，只是猜想，能安放列宁雕塑的地方肯定是城市的经济中心或者是行政中心。广场边的旅游地图中示意着包括列宁雕像在内的8 处参观点，很可惜，这回没有时间留给它们了。
我实在不知道广场的具体名称，只好给小伙伴们发消息说我在“列宁广场”，但他们对列宁头像选择性无视，反而对路边的一座迷你啤酒屋产生了兴趣。小屋里仅能容身一人，个儿高的人在里面还得弯腰，所以我们也学着当地人的样子，由小窗口递进去零钱，换回的则是几瓶不同口味的格瓦斯。虽然这种饮料的酒精度很低，甚至在当地都算不上是酒，但因为我们下午还要继续开车，所以这一口一直忍着没尝，打算留到贝加尔湖再慢慢享用。毕竟在那里我们有三天以上的玩耍时间，也几乎不用再动车。
环绕南岸，闯进贝加尔湖的春天
离开乌兰乌德又是午饭后了，可是向贝加尔湖冲刺的路还有将近520公里，而且多为山路。这就是“慢一步，步步慢”的恶性循环！在头车的带领下，我们越来越适应开快车了，除了赶路的因素外，主要还是为了“随大流”，这样才能真正融入俄罗斯的自驾氛围！
在俄罗斯开车，除了控制时速外，无论大车小车都很遵守交通规则，尤其是在这种山区路段，慢车永远只占用右道。我观察后发现，这里的公路标线设计还是很科学的——常规的双向两车道路况非常好，中间白实线却几乎一路到底！那么问题来了，在狭窄的山区公路想要超车怎么办？
我们在国内开车，只能无奈跨线到对面占道超车了，但这在俄罗斯不被允许，且办法只有一个：跟在慢车后面耐心开！因为每过几公里，双车道就会变为三车道，左右两条是正常的双向行车道，中间的车道时而归属同向、时而归属反向，不但地面上的标线与箭头很清晰，而且路边也会有路牌提前提示；等到同向出现中间车道时，你就可以观察前后、大胆超车。但此时一定要果断，因为每段中间车道只有几百米长，稍有犹豫它就“消失”恢复为双向两车道了，于是只能再等下一次超车的机会。所以在这样的交规下，无论你将车开多快，至少在超车环节都是安全的，绝不会出现对向车辆占道的情况。
这天的行程相当顺利，我们竟然是就着夕阳办理入住的。酒店就在贝加尔湖畔，虽然订的不是湖景房，但也价格不菲。入睡前我开始温习功课：贝加尔湖在唐朝前期是属于中国的，即便早在汉武帝时期也属于匈奴，所以苏武才会被扣留在此地放了十几年的羊……。经过连续三天奔袭，这晚我第一次在正常的作息时间入睡。
再次睁开眼的清晨，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，本来是想去看看贝加尔湖上的日出，查了信息才知道当地日出时间相当早。6月夏至将至，正是北半球的极昼时段，我们这几天走过的地方和黑龙江北极村的纬度差不多，所以黑夜的时间很短。聊到这里，我和小伙伴们才恍然大悟，第一天开夜车时发现的“山顶上大片微红色亮光”并非城市灯光效应，而是凌晨三点隐约的朝霞！
我到湖边散步，春天的气息隐隐约约地呈现着，其间开满野花的浅草还无法“没马蹄”。我们住的酒店位于利斯特维扬卡镇，镇上有两处大集市，主要出售贝加尔湖的特产——熏鱼。集市一般十点才开始营业，我来得早了，见证一条条鱼被整齐码放的过程；它们的口感有软硬之分，味道偏咸，可以选购自己喜欢的鱼种和型号，大些的熏鱼每条价格在RMB20~30 元，小熏鱼则是按分量计价的。因为我想拍照，所以送了老板娘一只火红的中国结表示感谢，她把中国结挂在了铺面木柱的钉子上。
利斯特维扬卡的周末生活
因为国内大部分河流向东向南流，所以在贝加尔湖时我总有一种错觉，以为开车顺安加拉河而下会到达湖区，结果事实恰恰相反。因为俄罗斯大部分河流是往北流的，所以安加拉河是贝加尔湖的一个出水口，河口的位置就是利斯特维扬卡镇，也是贝加尔湖接待游客的主要集散地。这里距西伯利亚最大的工业城市伊尔库茨克也就七十多公里，所以城里人周末常来贝加尔湖度假。
我们来时是沿湖边开车而行，根本没有看到伊尔库茨克的城市样貌，所以印象极其淡薄，可是从地名的读音上似乎又让我想起了些什么——Иркутск ！对呀，在口岸等通关时俄罗斯司机问我的就是去不去伊尔库茨克，我没听懂才做了否定的回答。
整个贝加尔湖旅游区是开放式的，只有参观博物馆、海豹馆等才收取门票，而且都不贵。例如贝加尔湖博物馆，从外观看完全就是湖边一栋普通的三层小楼，但麻雀虽小、五脏俱全，门票折合人民币26 元。在一楼可以了解贝加尔湖从地质到水文、从动植物到科考站的信息，用很简单的模型与光电屏幕，实时显示同位置、深度的湖水温度；二楼有一间实验室，能接待研学游团队；三楼是图片展厅及水下探测实物展。让我意外的是，小楼紧凑地利用其高度还建有一座小小的水族馆，主角当然是最具代表性的贝加尔海豹——世界上唯一的淡水海豹。如果觉得在博物馆看海豹不过瘾，还可以去镇上的海豹馆看表演，与我们海洋馆中的动物表演类似，只是规模非常小，每场次接待的观众也有限，所以我们也排在了一群周末来度假的俄罗斯小朋友的队伍里，期待与小海豹的亲密接触。
阳光明媚的日子里，人们更喜欢户外运动。有一些俄罗斯的“勇士”按捺不住地已经跳进湖里游泳了，湖岸的沙滩上也不乏穿着比基尼享受日光浴的人；利斯特维扬卡镇上有出租自行车的摊点，每小时RMB15元；而我们在商量后打算包一艘游船“出海”。因为游客比较少，所以在我们预约等了小半天后才有一个船家愿意出航。待上船才得知，原本能载二三十名客人的游船，这趟只搭了我们7 个中国人。乘船遨游贝加尔湖，近观碧波、远望雪山，可于甲板上吹吹温柔的海风，也可同头顶上盘旋的海鸥对唱……，整个航程往返两个来小时。
旅游公路连接起湖光山色
离开贝加尔湖的前一天，我们去往伊尔库茨克城郊的大型超市采购路餐，返回时终于看明白了这条通往贝加尔湖约60 公里的旅游公路路况。虽然路面偶有坑凹，但车辆都能以近140 公里的时速狂飙。往湖区方向是阶梯式的上坡路，它不仅像劈开了森林形成的一条大裂缝，而且再次证明我们的确是沿安加拉河逆流而上。阿列克说这路以前非常烂，铺成如此平整的柏油路后这也才是他第一次走。看来，自驾游的人走得多了，通往景区的烂路也就会慢慢变成好路。
这段路中距离斯特维扬卡镇大约25公里的地方，有一处需要买票参观的露天民俗博物馆。这里恢复搭建起俄罗斯不同时代、不同民族、不同样式、不同功用的各种古老建筑，其中就有我们熟悉的蒙古包。
具有百年历史的老房子，全部以木头的结构拼装，不用一钉一铆，木头榫卯结构之间的缝隙以细草和羊毛填充。在一处“农舍”门口，有一位穿着民族服装的老太太，她像是这里的讲解员。还有一些老房子分别被当作餐厅、手工匠人的工作室、小卖部等等，树林间还有模拟的乡村游乐设施——纯木质的滑梯。除了门票外，博物馆内能够消费的项目不多，我也只是买了贝加尔湖的矿泉水、小海豹造型的泥叫叫，再加上进入一间复古的小学教室里捐款一元钱。
民俗博物馆的尽头是清澈且水量丰沛的安加拉河，我立在岸边亲眼验证了贝加尔湖的冰冻融水经此北流的形态。总之，贝加尔湖的春天来得很晚，夏天又很短；秋冬风光最有特点，有多少人愿意冒严寒来撒欢？所以，无论何时来贝加尔湖，她都会为你展示当时最美的那一面！